传媒文化语境下文学经验危机的美学反思

2020-08-06 所属栏目:论文范文 浏览量195

  摘要:由电子媒介推动的传媒文化,有力地改变着人们的生存方式、感受方式和理解方式,也给文学艺术带来空前的经验危机。文学经验的本质是人的经验,它诞生于虚构和感性之间的碰撞、融合,以及人的感性生存和言语行为之间的“裂隙”。但在传媒文化语境下,生活现象被过度解释“透穿”,内蕴丰富的“故事”蜕变为“事故”,经验被抽象化;语言的工具化以及媒介话语的全息性、叙事性和无序性,消弭着滋生经验的边界。更严重的是,在“伪经验”盛产的传媒时代,“现实”正被过量的符号、信息围困和悬置,可供提取的文学经验已然被抽离。从经验美学视角反思文学的危机,是推动文学艺术走出困境的一条理想路径。

  关键词:文学经验;传媒文化;解释;边界;现实

传媒文化语境下文学经验危机的美学反思

  在传媒文化充斥甚至主导日常生活的今天,作为精神形式存在的文学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空间挤压。世界各地发生的事件被加工成信息在全球传播,我们常常感叹世界是如此丰富多彩。然而,以书写生活为己任的文学艺术却并未同样地丰富起来,反而日趋浅薄了,南帆教授将这一现象称之为“奇怪的逆反”。他敏锐地指出:“面对如此波动的世界,科学家不得不提供每秒运算一千万亿次的超级计算机处理蜂拥而来的数据。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某些文学仿佛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逆反——文学仿佛越来越简单了。”①尤其是近年来力图书写当下生活的作品,比如余华的《第七天》、苏童的《黄雀记》、阎连科的《炸裂志》等小说,不论内容题材的选择,还是艺术手法的运用,的确都“越来越简单了”,陷入信息化写作的困境。作品讲述的一切,在这个传媒时代早已司空见惯,它没有提供超出现有认知的新质素。那么,文学艺术的价值何在?造成这一困境的根源是什么?如何寻求破解之道?这些是当下创作界和理论界面临的最迫切问题。多数论者停留在技术层面上,认为是具体的艺术手法、观念缺乏创新,这固然是一个重要原因,但并未触及本质。我们认为,应从美学的高度反思传媒时代究竟给文学艺术带来何种挑战,作家的感觉结构正经历着何种变化,唯有如此,这一困境的深层奥秘才能得以解开。杜威、伽达默尔、本雅明等先哲均曾围绕类似的问题做过思索,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理论视角聚焦于一个概念——经验,留下丰厚的理论遗产,极具启发性。可以说,经验美学应是破解传媒文化语境下文学艺术困境的一条理想路径。在这一路径指引下,经验边界的消弭、“现实”的困境、“伪经验”的生产等重要问题得以揭示,从而获得对当下文学经验危机深刻的美学反思。

  一、文学经验内涵的美学阐释

  经验,是我国当下文艺理论界使用频率极高的一个术语。中国经验、城市经验、乡土经验、底层经验、现代经验等,这些由文学经验衍生出的家族概念已成为炙手可热的理论话语。然而,仔细分析不难发现,我们对文学经验这一术语的内涵至今仍未获得较深刻、清晰的认识,这既造成了理论话语的混乱,又遮蔽了经验概念本身深刻、丰富的内涵。我国当代文艺理论界对经验以及文学经验的认识呈现出以下三种态势。

  第一,从传统的文艺心理学角度,对经验作印象式、体悟式理解,已故著名文艺理论家童庆炳先生是这一方面的代表。童先生对经验的理解非常宽泛,认为“这些个人的见闻和经历及所获得的知识和技能,统称为经验”,而“体验是经验中见出深义、诗意与个性色彩的那一种形态”。②经验唯有进一步升华至体验,人的情感才诗意化,意义才深刻化,感受才个性化。可见,经验和体验之间并无严格区分,是一种包含与被包含关系,所谓见出“深义”“诗意”和“个性”,也因人眼光和艺术手法的各异而殊难说清。事实上,为了回避这些难题,外延更大的经验概念便成为文艺理论话语的首选,但其内在所指却为外延更小的体验,经验与体验混用的尴尬局面在当代文艺理论界占主导地位。在论述体验特征时,童先生主要还是从文艺心理学角度,分析了创作和欣赏过程中的移情、想象、反思、沉淀、感受等审美心理现象,并未提出理解经验、体验的新角度,仅停留于印象和体悟的层面。

  第二,经验成为当下文艺理论界在面对西方强势话语入侵时,出于理论上自卫的需要,而提出的一个命题。文学经验概念的内涵更加含混,近乎无所不包。2007年由文学刊物《芳草》发起的为期长达三年的“中国经验”研讨会即是代表。这里的“中国经验”是“一种方式、一种关注中国问题的问题意识、一种进入现代性体系的出发点”③。显然,这里的经验概念亦无实在内涵,它只是为了与西方话语相区分,提请我们注意在进入现代性体系时,文学艺术需要面对哪些本国特有的问题。

  第三,在文学经验理论化道路上迈出实质性步伐的,是2008年由余华发起的以“文学问题”为总题目的年度研讨会,而“文学与经验”正是其压轴论题。会上的一些成果首次在生存哲学、美学的高度对文学经验的内涵作了探索。余华深刻指出,文学的使命是引领读者“先离开”原有的日常生活经验,带着文学创造的新经验“再回来”,“让我们的经验永远处于更新状态”。④洪治纲教授则在比较了生活经验与文学经验后,指出经验具有“边界”文化的特质,认为文学经验总是要不断突破“边界”,“通过主体独特而富有智性的话语营构,打破这些‘惯例’,于经验的整合之中呈现出生活的可能性”。⑤这些阐述揭示了文学经验之于人在美学、人类学上的重要意义,远非那些空洞含混的说辞可比,为我们在学理上讨论文学经验指出了一条道路。

  所以,我们将先从美学角度,对文学经验这一概念的内涵做深入阐释。文学凭借审美的力量,能再现甚至创造“完整的人的图景”,其根源在于,文学与人的生存在感性和虚构两个维度具有深刻的同构性。所以,感性和虚构是文学经验的人性之根,也是对文学经验进行美学阐释的逻辑原点。

  二、过度解释与文学经验的抽象化

  文学经验是感性的,这种经验绝非源于被过度“解释”过的各种信息化的“事故”,而是源于内涵丰富的“故事”。正如本雅明所言:“每天早晨,我们都会听到发生在全球的新闻,然而我们所拥有的值得一听的故事却少得可怜。这是因为我们所获知的事件,无不是早已被各种解释透穿的。换言之,到如今,发生的任何事情,几乎没有一件是有利于讲故事艺术的存在,而几乎每一件都是有利于信息的发展的。事实上,讲故事艺术有一半的秘诀就在于,当一个人复述故事时,无需解释。”B16“无需解释”就是突出模糊性,守护人的丰富性、完整性、浑全性。杜夫海纳也认为:“艺术的特点就在于它的意义全部投入了感性之中;感性在表现意义时非但不逐渐减弱和消失;相反,它变得更为强烈、更加光芒四射。因此,艺术家是为突出感性而不是创造价值而工作。”B17“创造价值”,就是创造对人的实际生活有效用的信息,比如,每天媒体传播不休的信息。而“突出感性”,就是突出处于科技理性和日常生活之间的“模糊”地带,亦即经验,这才是艺术的真正使命。

  三、话语“构架”与经验边界的消弭

  文学是一种边界文化,有着深刻的边界意识,文学经验只能诞生于各种文化形式之间的交界处,边界线正是人感性力量得以喷薄而出的地方。文学家需要始终以“断裂”的眼光来审视生活世界,发现作为感性存在的人与各种文化体系之间的“裂隙”,从而进行美的创造。然而,在信息无孔不入的传媒文化语境中,文学经验得以滋生的边界往往被各种话语信息流消弭了,于是造成了文学经验的钝化。

  界线的发现源于人文化观念的介入,尤其在遇到异质文化结构对抗之时,界线便自然显现。然而,传媒时代的信息传播,是用工具化了语言、图像符号单向度地向人输送,具有强制性、即时性。用这种符号叙述、表征的世界是枯燥单薄的,人的经验被挤干,这与文学语言完全不同。今道友信对语言的认识极具启发性,他认为,“语言能反省自己,符号却不能”B20,“对于语言的反省就是对于人类本身的反省”B21。人类的语言本是经验的凝聚,当人的经验出现变化时,语言总是第一时间作出反应。所以,人也可以借助语言来反省自身,真正的语言可以成为引领我们发现文化边界的向导。萨特曾深刻指出诗性语言对人经验的守护和传递,认为:“诗人一了百了地从语言—工具脱身而出;他一劳永逸地选择了诗的态度,即把词看作物,而不是符号……说话的人越过了此,他靠近物体;诗人没有达到词……对于诗人,词是自然的物,它们像树木和青草一样在大地上自然地生长。”B22的确,诗的态度,就是对已经固化的能指与所指的对应结构进行拆解,发现二者之间的“裂隙”,进而发现不同文化结构之间的“裂隙”。而大众传媒将语言贬低为工具化的符号,借助它去捕捉事物。如此,语言的经验特质与其所指之间的界线就被消弭了。传媒文化语境中,语言从未像今天这样遭受滥用。王安忆有感于此,不无痛心地说:“我不知道有没有过这样的时代,文字遭到如此不节制的挥霍。一个生词被疾速地用熟,用滥,变成陈词滥调。句式也在被挥霍,一夜间可传遍所有的嘴皮上,好像已经有百年的历史。”B23语言常常成为人追逐“解释”“事故”和“好奇”的工具甚至玩具,语言那种足以划出经验界线的感性特质被剔除了。

  在对语言工具化的使用中,大众传媒还以其信息传递的全息性、叙事性、无序性几乎彻底宰制了人们的精神生活。媒介话语“制造一个‘遗忘的系统’,在这系统中,文化的连续性转变成一系列瞬间即逝、各自分离的事件,有如持械抢劫或橄榄球比赛”B24。当这些信息流与刻意制造的“好奇”“震惊”事件相结合后,人将被裹挟进无尽的信息流中,难以自拔。久之,人本真的感性生存被“遗忘”了,沦为接收信息的机器,没有独立的思考、清醒的意识,自然也无法发现被媒介话语遮蔽的边界。

  作者:王岩

  

相关推荐

正规出版正规出版

安全可查安全可查

价格优势价格优势

担保交易担保交易

杂志支持服务网为您提供期刊杂志、论文发表支持服务、教著专利等学术咨询服务
学术咨询服务正当时